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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海水是黑色的,發著光的水母愈加閃亮,它們不眠不休,不知道悲喜,也不知道孤獨與恐懼。

灰色的霧瀰漫四周,什麼也看不見。“阿離~”,鐘離彷彿聽見阿孃在火光中喊她,餘聲悠長,竟似真的傳入她的耳中。她神誌模糊,卻清晰的感覺到體內如有烈焰在燃燒一樣,四肢百骸,無一不痛。

“阿孃……”嘶啞的聲音微若蚊呐,如果不是這深夜寂靜無聲,虞青梅是絕對聽不到的。她拿起桌上的油燈,湊近了低矮的床板,白日裡送過來的姑娘睫毛微顫,乾裂的嘴唇輕微的啟合,她將油燈放在床板邊上,又湊得近了些,一隻手輕輕搖了搖那姑孃的胳膊:“姑娘,你醒了嗎?”

“姑娘?你醒了嗎?”鐘離恍惚中聽見一個清脆溫柔的聲音,她努力的睜開眼睛,看見一張秀美的臉,尖尖的下巴,杏子一樣的眼,蹙著眉像小山一樣,麵色帶著有些慘白,帶著饑黃的瘦。這是個美麗的女子。

那個美麗的女子看她醒了,舒了口氣,立即笑得眉眼彎彎:“你渴不渴?”不待她說話,便起身去端了個淺口的碗來,“喝點水吧,是溫的。”

鐘離想要起身,微動一下,渾身就像骨頭要斷了似的疼,隻這一下,鐘離青白的麵色又灰了幾分,冷汗從腦門滲了出來。虞青梅伸手攬起鐘離,喂她喝了些水。

一聲氣韻悠長的空靈的鳴叫透過窗欞傳進來,鐘離心有同感似的覺得這聲音淒苦孤獨。“這是什麼聲音?”鐘離喝了些水,嗓子不那麼乾澀了。

“這是鯨的聲音,我聽那些船工說,這些鯨為了遵守一個誓言,從生到死都隻是自己一個,隻在深夜的時候向夜空哭訴,所以叫聲格外悲苦。聽得人心裡難受的很。”

“……這是在海上?”鐘離有些呆呆的,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海上。

“是呀,咱們是在往賀州的船上,這裡靠近無妄海。那些鯨就是守著無妄海的,雖說靠近,但咱們離著無妄海也有幾十裡遠的,隻是從邊上溜過,不過去就冇事兒的。”

無妄海……鐘離心中有些苦澀,無妄海不是在東海上嗎?怎麼到了這裡?

虞青梅又說:“你歇著,我去找解老闆。告訴他你醒了。”虞青梅說完便出了這間船艙,輕輕關上了門。

汪船主的這船是艘大商船,四層樓,最下麵有幾間船艙住的是船工,其餘均擺放的是來回中州和賀州販賣的貨物。往上的兩層住的是客商,這些人遠渡滄海,往來貿易,掙得是賣命的錢。再往上一層,價錢略貴,住的是虞青梅口中的解老闆,乙字號六,鐘離她們也住這一層,乙字號十七。

解老闆是個精明的人,眼角有顆大痦子,平素最是忌諱彆人說他這個。此刻解老闆摸著山羊鬍,擠著眼說道:“這麼說,此人有些來頭?”

坐在他對麵的,卻是白天的那個高僧,他撚著佛珠,麵色無悲無喜:“不會有錯的,這個姑娘,該是個修仙之人。”

“那這可不好弄呀,若她真是個女修士,風險太大了。”

“解老闆不必煩惱,正是冥冥之中自有佛祖庇佑,我今日細細查過,這姑娘身受重傷,一身修為幾乎散儘。”

“哦~”解老闆一激動,差點揪掉自己精心養護的鬍子。

“我佛慈悲,這位姑娘定是遭逢大難,不幸流落海上。由我們救起,也合該入我佛門。”

解老闆懶怠聽這和尚自說自話,隻自己尋思,這回該是走了運,若是應蟬大師說得對,叫我帶回這麼個好根骨的,合了宗主的眼,自己豈不是要發達了。一時想的美,眼角不由得抽了抽,大痦子也跟著擠得變了形。

正想著,門響了,虞青梅敲了三下,在門外說:“解老闆,那個姑娘醒了。”

解老闆一喜,衝著應蟬和尚道:“這就醒了?咱們去看看。”

應蟬和尚心下奇怪,不應該呀。

兩人開了門,虞青梅瞧見應蟬和尚,道了聲“大師”。便跟著兩人走向乙字號十七。

乙字號十七,床板略有些硬,幸好被褥還乾燥暖和。但鐘離冇有心思體會這些,她方纔內視,才發現自己的金丹受損,想運氣看看,卻發現一絲真氣也冇有,渾身的劇痛讓她依稀想起墜落前那柄黑色的劍,那壓製性的真氣彷彿又籠罩住了自己,她一瞬間腦中轟鳴,魂魄遊離。

我的境界跌到金丹之下了,她想說服自己不要緊,畢竟我還活著,但同時又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。她晃了晃頭,耳邊又響起一個哭得期期艾艾的聲音:“……師孃身死……”於是心頭一熱,喉頭腥甜,她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,微微張開了嘴,於是滿口的鮮血宣泄似的溢位,鐘離心中恨恨想道:“留仙觀……我一定要報仇!”然後眼前一黑,又昏了過去。

解老闆和應蟬大師來之後,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側臉下巴全是血的人,泛著青的一側臉頰,與鮮血浸染的另一側臉頰,在床頭昏黃的燈光下,顯得格外詭異。虞青梅嚇了一跳,她捂著嘴,不敢叫出聲來。比起這詭異的場景,她更害怕前麵站著的這個長臉三角眼帶著一顆大痦子的解老闆。

果然解老闆生氣了,也是被嚇到了,於是更加生氣。回手掄圓了就給了虞青梅一個大嘴巴,罵道:“這他媽的叫醒了!”

虞青梅被這一巴掌打得懵了一瞬,額頭磕在床尾,也顧不得疼,連忙跪下:“解老闆,剛纔她真的醒了,還喝了一碗水。真的,我不敢騙您呀。”

應蟬和尚拉住瞭解老闆,解老闆一甩袖子,哼了一聲。應蟬道:“應該是醒過了。不要緊,死不了的。”

解老闆心中當鐘離是個金疙瘩,聽應蟬這麼說了,知道這金疙瘩還是金疙瘩,氣也消了大半。又瞧見虞青梅額頭磕了老大一個青包,心道幸好冇破了相,不然老子還得虧個人頭。

於是瞬間換了張臉,自以為慈祥的說道:“青梅呀,不怪你,方纔我是在氣頭上。這麼著,你還是看著她,有變化再來告訴我。”

虞青梅瑟縮著諾諾的應了,解老闆撇撇嘴,衝應蟬說:“你看這小可憐嚇得,哈哈。”彷彿是有什麼好笑的事兒一樣。

應蟬心裡不屑,麵上和煦:“我這裡還有固元丹,每三日給她服下一粒吧。”留了個青色的瓷瓶,與解老闆一起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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